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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第 4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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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經數不清多少次與宋弄墨同枕共眠了,也許是因為美食在前的誘惑,通常白千灣總是醒得比宋弄墨早一些,只要眼前佇著半裸的肉體,哪怕只是一只手臂,都能使得白千灣夢醒後的迷惘時間大大縮短。

宋弄墨喜歡摟著他睡,這次也不例外,他的手臂壓在白千灣身上,沈甸甸的。

身後貼著宋弄墨溫熱的身體,白千灣迷迷糊糊地還能聽見對方淺淺的呼吸。

活的……

宋弄墨的手……

白千灣半睜著眼睛,視線聚焦在搭在被子上的那只手。

好吃。

……

手背上像是被什麽東西舔舐著。

不是小巫,貓的舌頭不是這樣的……

宋弄墨被白千灣舔醒了。

伴隨著牙齒啃咬的疼痛,敏感的皮膚被靈巧舌尖一下一下地撩撥著。宋弄墨眨了眨眼睛,意識到這是怎麽回事時,他渾身難受,感覺火苗從手背竄了上來。

“別鬧。”

他沈聲警告白千灣時,手指已經被人含進嘴裏,咬合的力道也越來越重。白千灣側著臉,手指捏得死緊,他專心致志地啃咬著宋弄墨的手,眼裏有迷茫又清晰的□□。

這種情況不知該說淫靡還是恐怖——

宋弄墨一狠心,將手指從白千灣口腔裏抽離。

白千灣失了食物,茫然地翻了個身,仰面朝天,他茶色的大眼睛潤澤又迷迷糊糊地眨著,仿佛渾然不覺自己做了什麽事,兩片淡色的嘴唇微微張開,沾著水亮的津液。

“宋弄墨?”他喃喃自語。

宋弄墨冷著臉進了浴室。

作為罪魁禍首的白千灣則慢吞吞地起身洗漱。

宋弄墨一聲不吭地換好衣服,拿起車鑰匙和手機準備出門上班,白千灣正巧擦著手從盥洗室裏出來,眼見他要走,飛快地撲了上去。

“先別走。”

宋弄墨猝不及防被他從背後抱住,無奈道:“剛恢覆記憶也不用這麽熱情。”

“你要去上班嗎?”白千灣陰沈的臉仿佛烏雲密布,“不準去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我要出門,就今天。”

“不行,昨晚說好了的,必須是非工作日。”

“我不管啊,不然你就請假。”

“聽話……”

“你就不能為我破個例嗎?”

宋弄墨身上環抱的手臂越來越緊,白千灣大有如果不答應又要張嘴咬人的意思。

上班要遲到了——

宋弄墨拗不過他,只好松口答應:“記得給我發定位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不可以咬人。”

“不會的。”

眼看著宋弄墨拿起鑰匙開鎖,白千灣的臉色一掃剛剛的陰霾,換上了甜蜜笑靨,還幫著宋弄墨整理了被弄皺的襯衣:“早點回家,路上小心。”甚至送他到門口,仿佛扮演著殷切送行的妻子角色。

宋弄墨失笑:“你也是。”

白千灣就差在臉上寫下“乖巧”二字。然而,不必說,只消他一出門,白千灣就會像放飛的鳥兒一樣毫無留戀地離開。

宋弄墨想不出完全關閉他的做法。

事實正是如此。

雖然服務生轉達的意思是白騁計劃傍晚過去用膳,出於保險起見,白千灣決定從早上就駐紮餐廳,一直在那裏蹲點,直到看見白騁為止。

為了防止被認出來的危險,他還特地戴上了寬帽檐的帽子和口罩,隨時準備伺機行事。盡管他並不知道見到白騁之後應該做什麽。

質問他當年為何突然離家出走麽?

或者,質疑他和黃澤若之間的關系?

還是幹脆問問白騁,九年前他的女朋友到底是誰殺死的?

風鈴叮當作響。

服務生在見到白千灣的時候,眼睛像是燈泡似的亮起來,他驚叫道:“啊,你真的來了?”

白千灣點點頭,壓低了帽檐,他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。

此時的餐廳只有他一個客人,大早上的,壓根就沒有人過來吃早餐。也不知這家餐廳一天下來得虧本多少。

早餐是一碗地瓜粥,地瓜被熬得軟綿綿的,裏面還加了玉米。服務生一邊看他吃飯,一邊詢問口味如何,就好像這碗粥是他做的似的,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興奮,天知道他在興奮什麽。

因為不用招待別的客人,這個服務生幹脆坐到了白千灣前面。他也不知為何對白千灣產生興趣了,問道:“你今年幾歲了?在哪裏上班?”

為什麽會有這麽八卦的服務生呢?

盡管白千灣皺了眉表示自己的不悅,那人仍仿佛看不見似的,隔著鏡片分析著白千灣的婚配情況:“未婚,沒有女朋友吧?應該沒有,看起來不像有的。”

正說著,一個人影從門口閃了進來。

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白騁的可能性,白千灣押著脖子仰臉看過去,帽檐壓得太低了,他只能這麽看人。

一個年輕男人,穿著短短的長袖衫,眉眼都是驚喜的笑意。

“你來了?”阮致說。

白千灣不免流露失望的真實感情,勉強和阮致打了招呼。

“來吃早飯嗎?”

“吃過了,”阮致的眼神流連在白千灣的臉上,“只是過來看店。”

“看店?”

服務生將手掌指向了阮致,低聲說:“這位就是我的老板。”

原來是餐廳老板啊……

“既然這樣,”白千灣猶猶豫豫地將自己的不情之請全盤托出,“我想在這裏坐很久,從早上到晚上。你能不趕我走嗎?我在等人。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阮致一口答應。

應承得是不是太快了些呢?

白千灣看著他和服務生,總覺得有些不對。

阮致又說:“之前阿回已經同我說過,你在等那位常客吧。沒關系,反正餐廳生意也不好,你放心在這裏等吧。”

說完,他和服務生都笑了起來。

又說了幾句,阮致上了二樓,服務生閑得發慌似的,把白千灣的桌子擦了又擦,目光也在他身上摩挲,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。

“為什麽一直看著我?”半小時後,白千灣攔住了在他身邊轉悠了很久的服務生。

服務生噗嗤一笑,揶揄道:“吸引別人目光的人總是喜歡問為什麽。我只是好奇你而已,沒有惡意。”

“好奇?”

“因為阮老板嘛——”服務生晃著抹布,暧昧道,“他也說了類似你之前說的那種話哦,‘如果這位顧客再來的話,務必通知我’。”

阮致……

白千灣嘆了口氣:“是這樣啊。”

“怎麽?”服務生問。

“沒什麽。”

之後不論服務生如何旁敲側擊,白千灣只一味搖頭,什麽也不肯說了。

白千灣一杯奶茶喝到了中午,餐廳裏的客人漸漸多了,每進來一個人,他就要瞇著眼仔細打量是否是白騁真身,可惜,每一個都不是。

中午他點了蘋果派、烏龍拉面和羅宋湯,等待上菜的時候,一縷藍色的鬼魂忽地從靠街的透亮玻璃穿越而來。

小康王像是大病了一場,形容憔悴,不僅臉孔有些許浮腫,眼睛也像是哭過,淚汪汪地泛著藍光。他見了白千灣,張嘴就是一聲痛苦的嚎叫。

白千灣忙不疊戴上耳機,壓低了聲音:“你怎麽了,被人打了一頓?”

小康王說:“我進不了你那間房子,碰到墻壁的時候,甚至手都被燙傷了。”他伸出雙手,只見他深藍色的手掌有潰爛的痕跡,像是發炎了。

“鬼屋?”白千灣也是吃了一驚。

“不是鬼屋,”小康王說,“是前天晚上宋弄墨帶你進去的新房子。”

這麽說來,宋弄墨應該在房子上做了什麽驅鬼儀式吧,所以小康王才進不去。

“那不是我的房子。”白千灣糾正道。

小康王斜睨著他:“宋弄墨說是你的。”

“……呃。”

為什麽宋弄墨這麽執著於送房子這件事?鬼屋不好嗎?

“那我以後怎麽辦?”小康王不滿道,“昨天沒地方住,只好去入了別人的夢了,他們的夢一點也不好玩。”

白千灣的態度很敷衍:“那你就換一個人。”

“我只想跟著你,說起來,你這輩子還沒叫過我哥哥。”
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

“上輩子的事情啊,我們是堂兄弟,你不要假裝不知道好吧?”

“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,這輩子我們八竿子打不著。”白千灣對前世的事情並不感興趣,如果不是小康王執意把他拉入前世記憶中,他根本不會知道前世的故事。

“如果我當時去投胎的話,搞不好我們這輩子還是堂兄弟啊,”小康王托著腮坐在桌上,無聊地幻想起了不可能的事情,“說起來,這樣的巧合也很少見了,陛下這輩子和你還是父子,就連巫師也在你身邊,啊,你還遇到了我,差一位先皇後就齊全了。”

提到白騁,白千灣有些心煩意亂。

小康王像牛皮糖一樣黏著他,想當然也要待在這兒一直到他離開為止,所以小康王也將遇上白騁。這兩個人相見的話會有什麽糟糕後果嗎?說不清楚,他只想把小康王塞進杯子裏藏起來。

拉面很勁道,蘋果派也是甜滋滋的。白千灣從不在吃的東西上下功夫,不過美食確實能讓他轉移一下註意力,如果聞不到小康王身上的屍臭就更好了。咀嚼著蘋果派,雙眼放空在某處塵埃上發呆時,白千灣瞥見了阮致的身影,似乎只是不經意間,他向白千灣投來了和善的目光。

理論上不回應阮致是挺不禮貌的,但白千灣不打算節外生枝,他今天只是為了白騁而來的,其他人包括小康王都必須稍稍後退,他沒有空餘的精力應付其他人了。

傍晚終於到了。

白千灣等人的姿態相當明顯,小康王也不詢問什麽,只陪著他坐在角落裏盯梢似的默默註視餐廳大門。門上的風鈴響了三五次,陸續進來了一些客人,白千灣都是面無表情地看一眼,又低下頭繼續咬著吸管發呆。

直到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——小康王靈敏地聽見了白千灣呼吸加重的聲音,更不必說他幾乎站起來的緊張模樣了。

這個男人是誰呢?

小康王回以奇怪的眼神,在看見入門的男子時,他也忍不住做了和白千灣相似的反應。

“白騁?”他驚呼出聲。

下一秒,他就聽見白千灣惱火的警告:“閉嘴,坐下,不要看著他。”

“為、為什麽?”小康王一楞,他很少見到白千灣這樣生氣。

“反正不準和他對視,不要叫他註意你——”白千灣扔了勺子,杯壁發出一聲叮咚脆響,他像是煩惱不已,雙手抱胸,瞥著白騁坐下的那處,“算了,反正他也看見你了。”

“你們吵架了?”小康王來了興趣。

“沒有。”

“是嗎?好像啊,你以前也經常和陛下鬧脾氣。”

“不要和我說上輩子的事情。”

“你——啊。”小康王發出一聲怪叫。

白千灣掀了掀眼皮,視線剛往外瞟,就看見了一雙拉開椅子的手。這雙手年輕而白皙,骨節分明,手指纖長……

“好久不見。”

白騁在椅子上坐下,他笑容款款,目光在小康王和白千灣之間巡視。

白騁四十多歲了,面孔卻仿佛停留在九年之前三十出頭的年紀,就像他那雙手,幹凈年輕,毫無汙垢。

他笑著,像是白千灣如臨大敵的模樣取悅了他:“怎麽了?”

白千灣咬著牙,他看著這張臉,說不出是什麽滋味。恨他嗎?也不全是。

“我差點被殺了。”白千灣第一句話是抱怨他被人彘坑了一把的舊事。

白騁點頭:“這我知道。”

“黃澤若,”白千灣念著這個名字,“你認識他?”

“一個不知所謂的小朋友,”白騁並不否認,甚至開始評價那位食人魔,“不聰明,甚至有點笨,聽說他被人一刀斃命砍到腦袋上——沒被嚇到吧?”

他這種居高臨下的口吻令白千灣渾身不適,仿佛被父親嘲諷的人就是自己。

“沒有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白騁憐惜地摸了摸白千灣的發頂。

白千灣躲開他的手,甚至把椅子往後拉開了一段距離。

“為什麽你會認識他?因為他也是吃人的家夥?”

“這個啊,”白騁歉意地笑了,“你這麽說也沒錯,其實你那場無妄之災算是我連累了你,抱歉。具體的事情你不必知道了,反正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意外發生了。”

白千灣楞楞地瞧著他:“為什麽?”

“沒有為什麽,可能是長相吧,我們長得很像。而且你這段時間很高調,X區的鬼魂沒有不認識你這位通靈師的。黃澤若看到你純粹是因為這種巧合——再加上,你知道的原因。”

“所以,你跟他說過我吃過人?”白千灣難以置信。

“沒有,那是他們自己揣測的。”

是這樣嗎?

如果不是白騁,他們又如何得知失蹤女子與白千灣的關系?霧尼是奧丁神的烏鴉、眼線……

他頓時心中一片混亂,疲憊不已:“我不明白……”

“沒必要想明白,寶寶,”白騁仍然用多年前的昵稱這樣稱呼他的兒子,“你還是和以前那樣喜歡刨根問底。”

白騁靜靜地看著他,直到後者受不了地躲開目光。

“我先走了。”

白騁起身,像是真的要離開了。

白千灣慌忙地站起來,尖聲追問道:“你這些年都在幹什麽?為什麽突然消失?阿姨是怎麽死的?”

餐廳的客人們紛紛側目,他渾然不在乎,一味地跟在白騁身後走出了餐廳。

“站住!”

聽見這樣的話,白騁飛快又有條不紊的腳步才停了下來。他回過頭,按住了白千灣的肩膀,父子兩人悄聲說起來話。

白騁說:“我已經害怕再見到你了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“你和我很相像,想必你也很想吃掉某個人吧,但是不行啊,如果做了這種事,你我最終必然悔恨不已。為什麽悔恨呢?當你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答案,就能理解我為何離開。”

“……”

白騁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著說:“最好不要再見了。”

小康王豎著耳朵,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仔仔細細,隱約覺得自己已經窺探到了這一世白家父子的秘密。他喃喃道:“這麽刺激啊,不得了,不得了。”

滯留在原地的白千灣面如白紙,小康王在他四周圍繞著,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昏倒。

“不要慌張,說不定他只是開玩笑的而已。”小康王如此安慰他。

白千灣慢慢回到了餐廳,桌上已經擺著他點好的晚餐,一鍋熱氣騰騰的竹筍炒鯽魚和奶油炸蝦。他拉開凳子,在眾目睽睽之下坐了下來,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裏塞。

小康王嘆了口氣:“別怕呀,我會保護你的。”

白千灣不搭理他,十分鐘之後,他忽地將筷子一拍。

小康王問:“幹嘛?”

“所以,阿姨是怎麽死的?”

白千灣的眼底暗沈沈的,哪裏有什麽恐懼的神色。

他用的詞是“如果”,也就是說,白騁悔恨的事情僅僅還只是個假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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